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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这里了。
——题记
1就让我们从聂拉木的最后一缕阳光开始。
照我的本意,当然要宏大描绘此前从拉萨日喀则一路颠簸向南的旅程。走遍了中国三十个省,去了二十来个国家,跑的地方自然不算少,但在年轻一代(真是充满酸意……)徒步、搭车的酷行生活前,自己的旅行履历似乎仍一败涂地。正如我一贯执信的,上瘾者的旅行也好,顶着提升自我、净化心灵等种种真诚或做作口号的旅行也好,炫耀的愿求这种根植在人社会性深处的东西始终是旅行不可剥离的部分。而在这个时代,那种舒舒服服的旅行几乎被消除了任何炫耀的价值,甚至已经被排除在真正的“旅行”界定之外。
于是,尽管从拉萨可以直飞去加德满都,我却终于决定要走陆路过樟木。在我想来,这趟旅程当然将是奠定我在旅行界崇高地位因此极值得炫耀的,回头记录的文字应该堪比土尔扈特东归的史诗,我几乎都看见了自己对膜拜的人群领袖式地挥手……
击碎这种白痴想法当然很容易,只要去站在拉萨东错或者平措的信息墙前就可以了。层层叠叠的纸条,满眼去尼泊尔的召唤,同样是徒步、搭车,所有的信息只在向你说明一个现实:拼车尽管被鄙视但还勉强在容忍范畴内,如果坐飞机去加德满都,那简直是作孽……所以当我把号码贴到信息墙上时,我其实很是沮丧。要追赶那些酷行,我恐怕只能脱光了衣服去山中苦修,然后开个微博告诉全世界人我正在这么干了。
一路的景致当然不错:雅鲁藏布江与刻在人们脑中的奔腾印象不同,舒缓,柔和,呈着淡淡的灰绿色;干黄的草甸衬着雪山和翻滚的云朵,单调、荒凉,却壮阔;看似贫瘠的土地却孕育着肥壮的生命,滚圆的羊儿合着藏族牧羊人的鞭哨挤成一团,笼在傍晚金色的阳光中;中间经过了迄今为止到过的最高度(嘉措山口,米),看到了露出完整容颜的珠穆朗玛峰……只是因为这趟旅程已经被彻底消解了预先期待的史诗意味,总让自己有点提不起神来。
直到聂拉木那最后一缕阳光。
开车的是藏族的尖措大哥,一路上都在用充满藏语韵味的话重复着阳光照在聂拉木的雪山上“非常漂亮”。从地图上看,聂拉木被希夏邦马、马卡鲁、干城章嘉等顶级雪峰环绕,确应是个壮美之地。然而我们为那柔美的草甸、完现的珠峰支付了太多时间,等我们到聂拉木时,天色渐暗。顶着刺骨的风站到山口时,太阳正收回它最后一缕光线。聂拉木的一众雪山少了日照金山的柔化,积雪与黑色裸岩间杂的山峰衬在冷蓝色的天幕下,腰间被灰色的蕴雨含雪的云雾缠绕,一律呈着不可一世的冷漠。这是一个具有魔幻意味的时刻——尽管是好莱坞式的,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魔戒》或《我是传奇》中那最后一缕阳光。光明已经退却,宏大的暗夜故事开始铺陈。我们一行人似乎失去了依靠,准备迎接夜中潜藏的未知。于是,当车被昏暗裹挟向雪山前行时,旅途终于有了史诗的想象。
天终于彻底黑了。
其实我喜欢坐车夜行。光的粒子从车前奔射而出,却很快被无尽的黑暗折磨得筋疲力尽,只勉强守住了小小的疆域。除了这个疆域之外,周围阒无人迹,周边的一切似乎一下子退到了原初的洪荒。车辆仪表盘上散出的淡淡光亮像是文明的全部残存,载着我们一行人的希望扎在暗的旷野中,集着最后一点遗留的温暖。车辆始终在现实和虚幻的边缘前进,因此连一路上的检查站都显得如此亲切——它至少说明我们还在原来世界奔行。我喜欢这种孤独的夜行,喜欢这种与人共守孤灯的感觉。
2集体旅行有时是让人尴尬的事情,各人的旅行趣味不同,彼此就不得不相互迁就。但对现代生活中无时不刻不在迁就的人们,旅行本来就为逃脱,若再须去履行另一种迁就的义务,旅行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拥有好的旅伴是一种福气,尤其是这种原本只是基于节省临时拼凑的团体如果真能变成趣味相投的这么几位伴侣,那就真的是攒够了运气了:
L哥和C姐:一对信佛的夫妻,去尼泊尔的重要目的是参拜佛祖的出生地蓝毗尼。对于这种与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重要人物有关的遗存,我其实一直很感兴趣,我至今记得我在巴黎先贤祠的地下墓室中,看着一边的伏尔泰,一边的卢梭,完全不知所措。俗世尚且如此,更何况佛陀出生地对于信仰佛教的人了。我至今没有信仰,但却始终记得一位朋友曾面色隆重地告诉我,信仰对于人而言,就像开启了一扇门,没有信仰的人始终无法体会也无法理解门被打开后绚丽的世界——尽管他在向我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是为了努力说明同性恋也是一个道理(对此,真是非常抱歉……)。
H姐和P姐(其实都比我小):深圳的姐妹花。H,纠结帝,选择障碍症患者(原来真的有这个病),现代社会的丰富性对其而言简直是万恶的进步。你可以清晰看到她面对超市货架上超过一种可选商品时呈现的集厌恶、纠结、无奈于一体的表情,如果没有人替她当机立断,最终的选择是要么全买,要么不买……P,冷幽默的高手,那种似乎不太说话,也不太听你说话,但总是一语击中要害的人,愿意尝试各种啤酒(真是同道啊)和当地小吃,并因此迅速在地边摊尝试当地著名食品Momo(某种饺子状食物)时被毒哑,却仍不忘用残存的模糊的语句来他一下。
W:听六零后的歌,说六零后的话的九零后湘妹子,有着湘妹子一贯的爽直、泼辣,有着九零后通常没有的豁达,坦然接受着大家的揶揄(坦然其实只是我用来自我安慰的,恐怕更多是无奈吧,对此也真是非常抱歉……)。顶级睡神,等车、坐车、等餐、休息,总而言之一切暂时不用脚行进的场合都可以睡着,而且因为那句“谁在睡觉的时候惹我会很惨”,使得一众人经常在吃完自己的餐后看着仍在昏睡的她不知所措,拜托……
感谢各位,相聚的时光尽管短暂,但却是生命的一段独特体验。按照L哥灌输给我们的理念,这都是修来的缘分呐。这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取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要这么算,我上辈子估计什么都没干,光对着这几位回头了。
脖子好酸,阿弥陀佛……
3樟木口岸。这是个奇特的小镇,所有的房子都沿着一条上下蜿蜒的主街(其实就是中尼公路)铺列,店铺有着一切通商口岸都有的标志性门类:旅馆、饭店、货铺、妓院,也许还有些恩怨情仇隐藏在那些神秘的石阶岔路后面。晚上十点多入樟木,两边的饭店、旅馆依然透着喧闹的光亮,满足着我们此前不断积攒的灯红酒绿的想象。
十几个小时的寂寞旅程就把回归现代生活的愿望打磨的如此尖锐(看来我实在不是可以脱光了衣服到山中苦修来挣名气的料),我们甚至觉得可以接受略微糟糕一点的现代生活,只要它是现代的,管他呢。
可是,也太糟糕了。
旅店恐怕并不执行换人换洗的规则,被褥因此一律潮湿并且夹杂着前任使用者留下的可疑气味;浴室中莲蓬放出的水流与其说是洗澡水,不如说更像观音菩萨净瓶中施舍出的圣水,似乎只要有那么几滴就能实现一切愿望;若有却无的热气带不来任何温暖,更洗不掉旅途积攒的疲惫;对面的烤肉馆子倒是热热闹闹开着,但标示的价格高到让人猜测他们卖的可能是世界上仅剩的一点肉食;连老板似乎都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欺诈不太好意思,说如果你们觉得贵就去边上的菜馆吃吧;而那家显然属于一伙的菜馆与烤肉馆子唯一的不同就是把各种肉串放到一个盆子里煮,然后收一样的价格而已。你还能说什么呢?至少还有冰镇的拉萨啤酒不是么……
樟木已在喜马拉雅山脉南麓(这意味着我们已经跨越喜马拉雅山脉,也许就在聂拉木那神奇的一刻),属亚热带气候。网上不多的关于樟木的照片都是林木葱郁,云雾蒸腾,中间点缀着如练似带的瀑布。因此想象中我应该在鸟儿的啁啾中醒来,然后推开窗迎接扑面而来的温润空气……但很遗憾,实际叫醒我的却是狗。樟木也许全部的狗都在4点钟左右突然开始狂吠,似乎联络着执行一个重要的任务,而我觉得那个任务就是让我睡不安生,因为等到我翻来覆去终于被它们彻底弄醒认命之后,它们却突然消匿了,似乎这种叫做狗的生物从来不曾存在在这个小镇上。
这无论如何不能说是舒服的一夜。
当然樟木的印象不是只有糟糕,还有那神奇的八公里。尽管樟木已经属于亚热带气候,但五月雨后的小镇仍然透着寒意。第二天起来穿了一件短袖的打底衫、一件长袖T恤和一件毛衣,围上围巾,却仍然有些瑟瑟。因为从樟木镇到口岸还有八公里,在办完手续之后我们坐车前往口岸。等我们在口岸前的停车点下车时,暖流扑面,我脱掉毛衣,摘掉围巾,却还是热的冒汗,只是因为碍于面子才没有把T恤脱了,穿着打底衫上路。俗语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本想来应该是夸张的说法,现在看却所言不虚。只是如果这发生在从聂拉木到樟木,也许还更容易让人接受——从聂拉木到樟木38公里,海拔却下降接近米,这段路因此被当地人称为“悬崖公路”,只是我们在夜里经过,少了那份惊心动魄——而在车行十分钟的八公里中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着实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无论如何,再见了,糟糕并神奇的樟木口岸,这个至今我唯一从陆路离开这个国家的地方。
4在办完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过境手续之后,我们挥别了友谊桥上的中国军人,挥别了尼泊尔边检处美得惊艳的尼泊尔女警,向加德满都出发。从樟木到加德满都的道路是中尼友好公路,只是路况却一点都不友好——从樟木到加德满都公里,要走四个半小时。我们随着路上的坑洼在车里颠来簸去,却看见公交车顶上没有任何扶助措施的当地人安之若素,足以说明人还是有很大进化空间的一个物种。
从樟木到加德满都,海拔持续下降,车沿着盘山公路前行。两侧的风光峻美,峡谷、河流、瀑布,暗绿色的森林,景致不输国内名山,只是一有人迹的地方,就透出贫困的痕迹,让人感到友谊桥那一条窄线真是具有太多现实的意义。
尼泊尔是一个在现代社会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国家,现在在国内这么热主要还是因为对那些觉得在西藏没有酷够的人而言,这几乎是唯一一个可以继续的目的地而已。当然,存在感永远取决于你从什么角度说,除了那些世界文化遗产外,尼泊尔曾经和现在至少在两件事上非常著名:
嬉皮士。尼泊尔的加德满都曾经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嬉皮士的大本营之一,而博卡拉则是嬉皮士之路的终点。这些因为头戴鲜花而被称为“花的孩子”的年轻人从旧金山出发,唱着银子弹乐队的《加德满都》(“K-K-K-K-K-K-Kathmandu,IthinkthatsreallywhereImgoingto,IfIevergetoutofhere,ImgoingtoKathmandu……”太酷了),经过阿姆斯特丹,从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到安卡拉,到伊朗的德黑兰,到阿富汗的喀布尔,到巴基斯坦的拉合尔,到印度的德里、坎普尔,最终到达当时可以合法出售大麻的加德满都和博卡拉,在这里放纵着东方文化、音乐、大麻和性的体验。加德满都至今仍有一条街叫“Freak”,就是当年嬉皮士的集中地,只是随着嬉皮士们的消逝,这条街不再受人看白癜风哪家医院好北京哪个治疗白癜风医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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