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兰

伊朗百万富翁毛拉

发布时间:2020/9/9 20:44:48   点击数:

01

39岁的莫赫森紧盯着前方,一颗心怦怦乱跳,他的激动无以言表,双手紧攥的方向盘差点拧出了水。

身旁45岁的拉夫桑贾尼外表要平静很多。和莫赫森一样,他们都是即将落地的那位老人的崇拜者和战士。

年2月1日上午9点27分,飞机降落。

76岁的霍梅尼缓步走下飞机,走入欢迎的人群中。

司机莫赫森护着他,钻进美国雪佛莱越野车,在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簇拥下,朝着德黑兰市区驶去。

多年过去,在年的今天,霍梅尼还有他昔日的战友拉夫桑贾尼等已先后作古。当年司机莫赫森,也早已从革命卫队退居二线。

随着霍梅尼的逝去,伊斯兰革命倡导的禁欲主义,在年代土崩瓦解。音乐、电影和化妆品重新成为伊朗日常生活的部分。今天的德黑兰,甚至可以轻松看到美剧美国小说,可以买到美国象征的可乐。这些全部来自大撒旦。

那一天,是莫赫森最为人知的一天,也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到处都是人,他们抚摸着车,紧紧抓住车不放。”他必须保证霍梅尼的安全。

莫赫森为这种追随,付出过巨大代价,他和拉夫桑贾尼一样,都曾被投入伊朗国王巴列维的监狱好几年。

机场这一刻,宣布一个旧时代的结束。然而,他的压力不会有丝毫的减轻。危险无处不在,角落里到处藏着国王的人马。哪怕是霍梅尼的支持者,也往往各怀鬼胎。

必须结束这种混乱,他回忆道,在一次会议中,面对揣着小算盘的各支武装力量司令,他暴跳如雷,“如果不同意合并,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

年4月22日,伊斯兰革命卫队正式成立。

霍梅尼任命他为革命卫队部长,全力维护这个神权,全力捍卫毛拉们的神圣地位。

他的成就并不止于此。

在拉夫桑贾尼担任总统时,他就被任命为穆斯塔法基金会负责人。这个基金会是伊朗“第二大商业企业”,仅次于伊朗国有石油公司。

昔日德黑兰集市上蔬菜水果商的儿子,个人身价因而飞升,达数百万美元。莫赫森的回答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正常的财富。”

02

穆斯塔法基金会成立于年,是巴列维基金会的继承者。年,巴列维国王建立了这个基金会。基金会持有国王及其家人的资产,鼎盛期巴列维基金会的财富有30亿美元。

伊斯兰革命之后,巴列维基金会改名为穆斯塔法基金会(又称烈士和战争退伍军人基金会,或受压迫者的基金会)。新政权将没收的50位富豪的个人资产注入基金会。

作为一个经济、文化和社会福利机构,根据基金会的说法,这些资金用于赈济贫困人口以及两伊战争的伤残者,还用来“提高公众对历史、书籍、博物馆和电影的认识”。

十年后,基金会的总资产超过亿美元。到年,该基金会开始接受政府资金来支付福利支出。

基金会既不是公共机构,也不是私人机构。它被归类为非营利组织,政府不能干涉它的事务。

只受最高领袖的管辖。

基金会涉及众多经济领域,包括航运、金属、石油化工、建筑材料、水坝、塔楼、农业、园艺、旅游、交通、酒店和商业服务。基金会还承揽大型工程项目,如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一号航站楼的建设。

直到最近,它还可以从国有银行获得补贴外币和低息贷款。

它们享有免税待遇,控制着伊朗GDP的接近20%,同时还消耗全年财政支出的30%。

作为大约20万伊朗人的雇主,以及“可能还有数百万人”的社会福利服务提供者,像穆斯塔法基金会这样的好人,拥有庞大的选民群体,为伊朗政权赢得支持。

尽管如此,基金会的争议始终如影相随,运作效率和廉洁状况始终存疑,“不受官方监督,因为宗教领袖和政府官员控制着它们。”

那位驾驶美制越野车载着霍梅尼返回德黑兰的司机莫赫森,十年后成了基金会的掌门人。

莫赫森的父亲曾在德黑兰的巴扎贩卖蔬果,一个不折不扣的商贩。到了儿子这一代,“商贩”变大了:整个伊斯兰共和国。

年,拉夫桑贾尼成为总统时,穆斯塔法基金会交到莫赫森手上。3年,计划将其社会责任剥离,留下一个纯商业集团。

纯商业集团?谁将拥有它呢?

“我不知道,问拉夫桑贾尼先生吧,”拉夫桑贾尼的顾问回答。

一名记者胆大包天,调查拉夫桑贾尼的秘密交易,文章还没发表就被投进监狱。没要他小命,那是真主赐福。伊朗记者和反腐人士被谋杀还算新闻吗:有人被砍头,有人被肢解,时有所闻。

好在9年6月9日,伊朗法斯通讯社发表重磅报道,题为“财富和权力黑手党活动的详细报告”,揭露前总统拉夫桑贾尼天文数字财富。

世人有机会偷窥,源自他们的内斗,围观的群众何尝不是他们战场中的炮灰?

揭内幕的这家媒体隶属伊朗革命卫队,与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派系关系密切。报道发布时,正是伊朗毛拉政权内斗加剧之际,即将迎来总统大选。

报道指责,拉夫桑贾尼的“黑手党”控制着国家金融、贸易和工业网络的秘密组织。

这话说的,好像拉夫桑贾尼跟外人似的,人家可也是伊斯兰革命的元老级创始人,更是革命卫队始终要捍卫的对象。

03

午夜前后,伊朗首都德黑兰十字路口,抗议者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在街角点起篝火。周边的居民聚集在车里,鸣着喇叭声援。

突然,远处传来隆隆声。

一群摩托车手挥舞着铁棒,咆哮着穿过车流。他们猛撞汽车,瞪着司机,大喊吼叫威胁。高大魁梧、蓄着胡子的摩托车手们把两个人从车里拽出来,狠狠地揍了他们一顿。

抗议者散去。身穿制服的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摩托车暴徒殴打没来得及跑脱的抗议者。

这些摩托车手是革命卫队一部分,巴斯基民兵组织。当权的毛拉们需要威吓对手时,巴斯基就会派上用场。

这个国家比较奇怪,面对抗议者,正规的士兵或穿制服的警察靠边站,革命卫队和它的民兵组织巴斯基,才是最得力的武器。

巴斯基他们号称从安拉那里获得合法的权力,但抗议者看到的却是恐吓、暴力,还有谋杀。

谁控制了今天的伊朗?不是总统,不是议会,甚至连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也不一定。

真正的权力握在少数毛拉手里。他们在幕后发号施令,他们以此非常富有。

年的伊朗革命毛拉们几乎没收了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没收了外国投资者和伊朗富有家庭的资产。

伊朗的特殊在于,这些资产都捐给了伊斯兰基金会。

而基金会是由神职人员控制的。这些神职人员数目庞大,层次复杂。就不要那么罗嗦,统一叫他毛拉好了。

讽刺的是,最善于操纵这种隐蔽权力结构的最著名人物,拉夫桑贾尼算一个。

伊朗是个开心果大国,拉夫桑贾尼出身开心果农民,可谓贫寒。他也是阿亚图拉,通俗的可以看成是毛拉的大头领。

除了一同在圣城库姆学习过,早年他还与霍梅尼结盟,革命后成为关键人物。做过议长,总统,还担任过伊朗国家利益委员会和伊朗专家委员会主席。

一句话,这些年,拉夫桑贾尼或多或少地管理着这个伊斯兰共和国。

作为总统,拉夫桑贾尼开放了经济,将妇女置于重要地位。外界因而给他贴上务实的标签,他也因此遭到强硬派的反对。

但他巨量的个人财富是无争议的。

这个伊朗阔佬因此成为“百万富翁毛拉”中最耀眼的一位。伊朗人送绰号:“阿克巴-沙阿”,意思是“伟大的国王”。

他是伊朗“私有化”计划之父。

伊朗人说,大部分的好财产和合同最后都落在了毛拉手中,尤其是拉夫桑贾尼家族手中。

拉夫桑贾尼这个家族通过各种基金会和幌子公司运作。他们夫妇在瑞士和卢森堡的银行账户里有数十亿美元,拥有波斯湾大片海滨,在迪拜、印度和泰国的海滩拥有度假胜地。

拉夫桑贾尼最小的儿子在德黑兰超级时尚社区拥有一个30英亩的马场,那里的土地价格超过每英亩万美元。

可真招摇。

这么多钱都从哪来的?

拉夫桑贾尼一定掌握了祈祷的力量。伊斯兰革命初期,他不过中等收入。

他支持穆萨维竞选总统,但最终却是内贾德赢得了9年大选。

正是这次选举造成了拉夫桑贾尼和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之间的重大裂缝。

正是那次选举,伊朗国有媒体不顾一切扯下拉夫桑贾尼的贪腐内幕,一不小心毛拉那个群体最为惊人的财富也露出马脚。

许多小商人抱怨说,一旦你开始赚钱,毛拉就会来找你,要你为他当地的慈善机构捐款。如果拒绝,你将被指责为不是一个好的穆斯林。一些目击者也会作证:他们听到你侮辱先知穆罕默德。你会被扔进监狱。

根据什叶派穆斯林的传统,虔诚的商人应该把20%的利润捐给当地的清真寺。清真寺用这些钱来帮助穷人。

相比之下,穆斯塔法基金会看起来就像敲诈,从企业家那里勒索钱财。除了最大的国家机构,几乎每个伊朗城镇都有基金会分支,附属于当地的毛拉。

而伊朗历史最悠久的慈善机构是拉扎维基金会,接受捐赠的历史有1年了。它负责照顾伊朗最受尊敬的神殿,北部城市马什哈德伊玛目雷扎的陵墓。

伊斯兰革命后,这家传统意义上的穆斯林基金会呈现爆发式增长。一家“不起眼的机构”发展成为拥有近两万名员工的集团。

它经营着酒店、工厂、农场和采石场,拥有马什哈德的大部分房产。它的资产不可能精确估值,因为该基金会从不公布资产清单,但伊朗经济学家估计其资产净值至少亿美元。

自伊斯兰革命以来,这个基金会的领导一直是伊朗最强硬的毛拉:塔巴西。塔巴西的女儿嫁给了前最高领袖霍梅尼的儿子赛义德。直到他直到年去世。

塔巴西基本置身于公众视野之外。偶尔他也会出现,那时,他会要叛教者和其他反对宗教政权的人去死。

拉扎维基金会迷之增长,在于塔巴西的儿子纳赛尔。

若干年后,纳赛尔被逮捕,被控欺诈。

被控欺诈?

传统基金会怎么也被称这个样子?

04

82岁的老太太帕里小心翼翼地打开床边一个旧手提箱,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些文件,端详着小小的波斯文字。

文件通知她,要接管她在德黑兰的三套公寓。

文件是由伊朗最有权势的人,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控制的一个组织签发的。

帕里最终失去了她的财产。

这个组织叫塞塔德。

这是目前伊朗最具影响力的组织。然而,伊朗人对此知之甚少,更不要说外面的世界了。

年,在霍梅尼去世前不久,曾签署法令,要求执行伊朗宪法第49条,来管理和出售伊斯兰革命后废弃的房产。

他命令建立一个新的实体,就是这个塞塔德。

当年的创始人莫赫迪写道,该组织最初的计划“运营不超过两年”。然而,在哈梅内伊领导下,经过二十多年的成长,它已成为这个国家巨大的经济中心。

路透社调查发现,该组织“通过有系统地没收属于普通伊朗人的财产,建立起自己的帝国”。

根据伊朗《宪法》,没收的非法财富,有义务归还其所有者,“如果找不到这样的所有者,就必须将其交给公共财政部”。

财政部?所有人?塞塔德可没有听说过。

被没收财产的人抱怨,塞塔德“以虚假借口获得扣押财产的法庭命令”。这些房产的所有者,“要么要买回这些房产,要么要支付巨额费用来收回它们”,否则,没收。

据年的估计,塞塔德资产总额为亿美元(包括约亿美元的房地产和亿美元的公司股份)。

那以后的几年里,“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商业巨头,现在几乎在伊朗工业的每个领域都有股份,甚至包括避孕药的生产和鸵鸟养殖。”现在估值在亿到0亿美元之间。

相比之下,伊朗年的石油出口仅值亿美元。

“任何监管机构都不能质疑它的财产。”

只有一个人控制着这个经济帝国:哈梅内伊。

最高领袖的追随者称赞他简朴的生活方式,他在德黑兰家中简朴的衣橱和破旧的地毯,还被经常贴在网络上作为佐证。

然而,伊朗电影制作人马克马巴夫公布的影片,让世人见识了简朴生活的另一面:他在国王以前的几座宫殿里过着奢华的生活。作为一名狂热的骑手,他还拥有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马场,他的马可以随时飞往不同的地点。据估计,他的个人财富超过亿美元,另有60亿美元由他的家人持有。

在哈梅内伊控制下,塞塔德的成长是惊人的。

赛塔德的巨大财富,也赋予了哈梅内伊强大,持续多年的强大。在某些方面,比他受人尊敬的前任霍梅尼拥有更大的控制权。

塞塔德给予他独立于议会和国家预算的财政手段,在伊朗混乱的派系内斗超然事外。

要全面了解塞塔德的支出和收入是不可能的。它的账册甚至对伊朗的立法机构都是禁区。

哈梅内伊坚持认为,“没有人可以凌驾于监督之上”,“即使是领导人……”“我欢迎监督,我强烈反对逃避监督。”“就我个人而言,受到的监督越多,我就越快乐。”

塞塔德办的好事也不少,在农村和贫困地区修建学校、道路和诊所,还提供电力和水。它协助企业家发展项目。

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慈善机构吧。

慈善机构在伊斯兰共和国作用重要。塞塔德控制的慈善机构和穆斯塔法基金会并行。

但这只是塞塔德整体运营的一小部分。

一位伊朗什叶派商人说,两年前,他想出售祖传的一块土地。但政府说,他需要一份来自塞塔德的“不反对信”。

他去了塞塔德的办公室,办案人员向他索贿,这样可以加速办事进程。后来,塞塔德通知,他必须支付一笔费用:因为几十年来,塞塔德一直在“保护”他家的土地不被擅自占用。

塞塔德估价师确定该土地的价值9万美元。他要支付塞塔德保护费5万美元。

他犹豫了:没有证据表明塞塔德做过什么来保护这片土地。他们家的土地都好几代上百年了,塞塔德的历史才30年啊。

而他的姐姐也不幸运。塞塔德的代表挨家挨户地要求姐姐所住公寓住户出示新房契。而大多数人处于成本考虑,并没有更新。

塞塔德威胁说,没有新房契,必须立即离开,否则,他们将使用暴力。

姐姐坐在地毯上,坚决不走,恳求道:“我能做什么?我能去哪儿啊?”

他们伸手把她用地毯裹了起来,推着踢着,地毯滚出了门外。

05

毛拉们的基金会就像一个巨大的钱箱,用来支付毛拉的支持者。有时是乘公共汽车来德黑兰宗教游行的农民,有时还是殴打学生的巴斯基民兵。最重要的是,这些基金会是基金管理者的摇钱树。

一位商人解释道,通常是这样的,有个外国人进来,向基金会负责人提议交易。大老板说:好吧。我同意。和我的管理员一起解决细节问题。外国人去见管理员,管理员告诉他:“你知道我们这里有两种经济,官方的和非官方的。”如果你想成功,你知道怎么做,然后交易才能进行。”

随着波斯湾紧张局势升级,特朗普政府将对伊朗的制裁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其中包括对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的个人制裁。

惩罚哈梅内伊,似乎是对伊朗最高政治领袖的一种报复。但事实恰恰相反:哈梅内伊是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领袖。

这个帝国支撑着伊朗的神职精英,为地区冲突和恐怖主义提供资金,同时又不承担责任。

哈梅内伊也对他没有直接控制基金会有影响力。虽然,塔巴西在圣城马什哈德的基金会价值数十亿美元,也有很大的自主权,但他需要哈梅内伊的同意。

哈梅内伊本人在百万富翁毛拉中级别、份量、量级都是最高的。还因为他控制着一个价值千亿美元的金融帝国,远超已故国王巴列维的财富。

就伊朗领导层而言,伊朗最富有的毛拉,他们都是值得上榜的富豪。不一而足。拉夫桑贾尼,塔什西里,哈塔米,扎里夫,内贾德……

毛拉们,不仅是宗教裁判官和治国者,同时还成为了经济活动中最强势的主体:即使是霍梅尼本人也不会预见到这一点。

乞丐在德黑兰成群的游荡,吸毒者在大街上乱丢垃圾,无家可归者有的住在桥下,有的住在公路旁污水渠里……

年,伊朗摄影师赛义德拍摄的照片震惊了全国。

媒体的跟踪采访显示,其中一个墓地,至少有50名男子、妇女和儿童住在这里。其中许多人吸毒成瘾。他们穿着肮脏的破衣烂衫,骨瘦如柴,满是污迹的面容茫然地从坟墓敞开的洞口望着外面,洞口用破旧的塑料布盖住。

在这个墓地附近,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设法用废弃塑料布搭起了像帐篷一样的住所,一些不幸的人在这种肮脏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多年。

……

它有世界9%的石油,它有世界15%的天然气,它有最为年轻的人口,它有受过教育比例最高的人口,它有最悠久的国际贸易传统,伊朗,不该这样贫穷,它该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

今天伊朗人均收入比革命前低了7%。资本外逃估计每年高达30亿美元。

普通的伊朗人民,遭受失败,经济困难,就业无望。

他们在贫困线上挣扎,他们的国家摇摇欲坠。

它确实有最富裕人口,那些毛拉比过去的国王不知道要富裕多少,毛拉们的生活不为人知,他们的生活奢华无从想象。

库姆是伊朗神权政治的基石,至今仍是伊朗最神圣的地方。霍梅尼早年曾在那里研究宗教。那里是20万宗教学者的家园,那里是什叶派穆斯林朝拜的目的地。

如今,这座拥有万人口的城市已不再是一个一门心思的宗教城市,那里的神职人员也无法沉静,开始焦虑。

40年来一直担任神职人员的穆萨维说,神权政治没有兑现霍梅尼的革命承诺。这位神职人员说,它没能结束腐败,没能确保伊朗的石油财富得到公平分享。

穆萨维,这位戴着黑色头巾的年长神职人员直言不讳:“一开始我是一个革命者,但我已经幻灭了。”

戴着白色头巾的神职人员艾巴迪认为,伊斯兰教与政治的融合玷污宗教,也玷污了政治。

现任总统鲁哈尼是一名体制内的神职人员。艾巴迪说,政府并没有严格执行毛拉们禁止使用卫星电视天线,没有严格要求妇女遮盖头发,“因为他们需要选票”。

“我是个普通的毛拉,但人们把我和神权政治联系在一起。当他们看到我的时候,他们把政府的所有错误都加在我身上。”

伊朗最杰出的高级神职人员对毛拉的统治感到厌恶。伊斯法罕市宗教领袖塔赫里辞职,以示抗议。“当我听说一些有特权的后代和特殊的人,其中有些人甚至穿着斗篷,戴着头巾,相互竞争以积累最多的财富,我羞愧得汗流浃背。”

06

40多年前的德黑兰。麦当劳、泡吧,没什么大惊小怪。青年男女手拉手逛街,那是时时刻刻都有的场景。

那一年的德黑兰充满了幻想。那一年,旧大厦轰然倒塌:巴列维国王逃往国外。

那一年多少人喜极而泣:无数德黑兰人涌上街头,载歌载舞,街头的汽车大灯齐闪,汽笛长笛,雨刷插上鲜花,街道上洒满欢庆的糖果,巴列维的铜像被推倒……

之后,女人们戴着黑头巾低头行走,行走在以战死者命名的街道上。男人们或失业,或在下班后无处可去。

美国的食品和美国一样邪恶。

青年男女街头牵手,大逆不道,再走几步就是监房。

这是德黑兰多年貌似安稳的日子。

40年前,流亡海外15年的宗教领袖,霍梅尼在距离埃菲尔铁塔几十公里的巴黎郊区支起一个大帐篷,作为“革命指挥中心”。

人们还来不及多想,巴列维王朝已经烟消云散,脚下的白骨和鲜血,耳畔的革命口号,告诉人们:伊斯兰共和国来了。

从此,不要西方,也不要东方,只要伊斯兰。

在这个孤岛一样的国度里,拥有绝对的自由。

多年后,同样的街巷,人们涌向通往自由广场的街头,抗议总统大选结果,用血肉之躯对抗警察的枪弹,用手机向外界传递被封闭的信息,曾经的精神领袖霍梅尼的画像被当众撕毁……

风暴落潮,黯然的夜晚,惊回首的那一刻,人们才知道,梦想与现实,承诺与欺骗,那是天堂和地狱的距离。

正如年的霍梅尼不会抗拒雪佛兰汽车,“反西方”是一种政治,而非现实的道德戒律和生活规范。

哪怕是国家运转,也同样需要向外部世界出口石油来维系。也只有从能源出口收入中才能最轻而易举地获得对外输出势力所需的金钱,获得支撑毛拉世界的现实物质基础。

如果要是西方解禁,不再制裁,高兴的当然不只是伊朗老百姓。想一想,都知道那该多美好!

“毛拉”意为受过教育的穆斯林,受过伊斯兰法律和教义的训练,通常担任清真寺的负责人或担任官方职务。毛拉要指引人们过一种符合《古兰经》的生活。

教友通常会将收入的10%捐献给他们,给他们提供生活保障。

然而,对一些毛拉来说,这不够。这一点在伊朗伊斯兰共和国表现得最为明显。这些毛拉们得到了更多的钱。

伊朗的毛拉们以真主的名义,在剥夺人民的尊严,利用他们的权力在剥夺国家的财富。

数十亿美元现金被存入伊朗宗教领袖的个人国际账户。这还不包括在房地产、石油、国有贸易公司等资源。

这只是冰山一角。

毛拉这个头衔给了他们许可。

除此之外,毛拉们在乎武器,在乎武器的海外输出。

相较之下,贫困人口的苦难就没那么重要。伊朗穷人的前景黯淡,令人沮丧。

对伊朗人民来说,伊斯兰革命带来了人均收入的显著下降;然而,对伊朗的神职人员来说,这带来了财富天文数字的增长。

毫无疑问,在伊朗的毛拉们看来,唯一的问题也许是:“谁想成为百万富翁?”

如今,年已80的莫赫森,还领导着一个基金会。那个基金会规模稍小,也有公寓楼,进口药品、糖和建筑材料,每年大约能赚2亿美元。

他对个人财富轻描淡写。“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正常的财富。”

轻描淡写,他多么不在乎。

他还说:“但如果伊斯兰教受到威胁,我将再次变得强大。”

霍梅尼不在了,拉夫桑贾尼也不在了。不知道,当年这位彪悍的司机,毛拉的卫士会如何确定什么是威胁?

年伊斯兰革命之前,德黑兰这座城市虔诚而平静。

40年过去,英国记者辛普森记得,波音头等舱里,霍梅尼靠窗而坐,面无表情,俯瞰着飞机下方,15年前他被迫离开的土地。一言不发。

美国ABC首席记者詹宁斯问:“流亡生活即将结束,此刻您有何感想?”

霍梅尼用一个作答:“Hichi(什么也没有)。”

作为伊斯兰什叶派教法诠释者和彼岸真理的代理人,他的正确来自神授,他的决断不为人类情感左右。

霍梅尼清楚,伊朗国王对伊朗经济的掠夺,以及财富的不平等,正是推翻国王的有力武器。

“什么也没有。”

如今,这种掠夺又被那些革命者,昔日国王的驱逐者日复一日的重复着。

“什么也没有。”

现在,还有谁可以那么面无表情,心如止水一样说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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