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黑兰

行走在伊朗高原德黑兰篇

发布时间:2018/6/13 15:57:38   点击数:

施鑫,一个热爱兰州却有一半时间在兰州以外旅行的异乡者,害怕忘记于是一直带着相机,容易沉迷于某个论调却又不断怀疑其真实性而必须找到答案的人。作为旅行者系列的开篇,伊朗和外高加索之旅,将会真实的展示出现实与传说之间种种的差异与统一。最终我们会看到不同文化之间的误解将会产生多么大的分歧,而文明之间的种种不和解,其实可能并不那么复杂。

很难说清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德黑兰以及伊朗产生了兴趣,并着手在心理和物质上不自觉的准备着一次伊朗之行。有一段时期,我一度非常热爱伊朗电影,比如《小鞋子》,比如《一次离别》。这些伊朗电影用难以置信的细腻情感描绘出与这个世俗世界纷争不断的中东大国固有认知上不太一样的东西,它们宛若神作,令我目瞪口呆。

看得多了,便会产生复杂的情感:波斯女性如波斯波利斯石刻般立体的脸庞和新闻里永远被头巾遮蔽的现实就是其中之一。这复杂也表现在,一方面不愿轻易放弃现成的有关于伊朗的普世世界观,因为这些观点简单易得,充斥在新闻和其他人的谈话里,带着不太友好的沙文主义并一度甚嚣尘上。

另一方面,我会挣扎着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错了,否则无法解释最高领袖会是哈梅内伊之流。

一个邪恶轴心,一个全民宗教狂热的帝国,本就不应存在如此世俗的情趣和热烈的色彩。这种奇怪的情感表现在当我接收到任何有关伊朗的信息时,便会愈加强烈。彼此对立的观点即使塞满了一层书柜,也毫无用处。

对于热爱胡思乱想的我而言,这是某种折磨,因为对伊朗了解的越多,信息就愈加纷繁复杂,它们之间不仅自相矛盾且各自有理。

年初,我决定结束这无意义的思索,去亲眼看一看这野蛮对立状态下的国度。女友当然对这样贴着高原异域宗教之旅标签的旅行丝毫不感兴趣,于是在客观上丢失了护照(几个月后在家里找到了,这成了一桩悬案)。补办护照浪费了一定时间,再签签证,时间已然不够。继续关于伊朗的心理建设又用了三年时间,这期间每年年底出行的目的地都被挪用,我也总是在不断的妥协,以期用时间证明,去伊朗这样的国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年底,我迎来了一个悠长的假期。某个冬天的午后,我例行在天巡上查伊朗机票时,发现亚航正在大促,往返德黑兰的机票便宜的无法拒绝,且比马汉航空时间更加合适,下意识的点完了订票付款流程,才突然明白过来,延误了三年的伊朗之行要这次是真的要成行了。

回头继续解决女友的问题,因为本来这个假期已经留给了纳米比亚的红色沙漠。当然,这件事也远没有想象中的困难,你只要拿出一张网红们在设拉子粉红清真寺(masjed-al-molk清真寺)的美照和自己的50mm定焦镜头,夸下海口,并许诺也能拍出这样的照片,任何女孩恐怕都无法拒绝。

(年2月拍摄于设拉子粉红清真寺)

伊朗签证以贵闻名于旅行圈,这恐怕也是阻碍伊朗在不多的几个友好国家中进一步发展旅游业的现实阻碍之一,高达块的签证费,已经贵过了申根签,和美签齐平。

自护照寄出,送至上海领事馆,伊朗国内开始经历自年之后最严重的暴乱和政治动荡。很难想象,起因只是因为鸡蛋价格高涨,继而引起了长久压抑的其他怒火,比如低就业率,货币贬值,通胀,再然后就是各个阶层对政府和现行中东政策等国体表示了更大的不满,随之而来的则是镇压,宵禁和新闻封锁。

渐渐的,这次的抗议事件演变成了带有政治目的的暴乱。从圣城马什哈德蔓延至全国范围,南至阿巴斯港,北至大不里士,甚至连德黑兰市中心都出现了示威游行,大有在年春季来一场德黑兰之春的燎原之势。示威活动开始出现大量人员伤亡。伊斯兰革命卫队真刀真枪的对示威者展示了武力。我也意识到,和‘去伊朗’这件事的斗争,还远未结束。

果然,签证变得遥遥无期,伊朗暴乱开始于年12月,结束于年1月10号左右。正是我办理签证的时间。理论上讲,伊朗的签证正常办理也就是10天-15天,可距离我们出发前一周,护照还在上海领事馆落灰。日子一天天过去,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失落感在慢慢加深。心里则是在感慨,我和伊朗,可能真的缘分未到。

像大多数故事一样,在距离我们出发俩天之前,签证经由顺丰寄到了。再晚一天,我们就要出发去北京。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

出发时,王雯的背包比我还重,纵然我装了单反,手柄,2个镜头,2台kindle,笔记本电脑,sony播放器和数个耳机的情况下,她的包还是比我重,我很不解,于是从她包里掏出了老干妈,20多包榨菜,2包火锅底料,火鸡面,调料,甚至还缴获了一个小锅...这种对吃留下的灵魂深处的恐惧感,大概源于上次在斯里兰卡,她吃了半个月咖喱而留下的后遗症。对此我不予置评。并对波斯美食满怀憧憬。

(伊朗烤爸爸···好吃,但连吃半月试试)

在北京转机期间,我俩总是用最后一餐的心态麻痹自己,想到未来一个多月,以馕为主食的餐饮水平,这本也无可厚非,于是从新天地吃到了雍和宫,马来西亚转机期间,照例是吉隆坡补充能量,一路从机场吃到了双子塔。从吉隆坡登机后,伊朗之行,才算是真正开启。

在数个纬度辗转飞行,到达颇有70年代风骨的德黑兰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IKIA)时,我还穿着马来西亚换上的短裤,总的来说,在厄尔布尔士山庇护下的大德黑兰地区,冬天远没有我想象的寒冷,虽然向北就是外高加索。但据当地人讲,今年冬季尤其温和。(半个月后,三十年未遇的暴风雪袭击了德黑兰,机场国歌事件上演)

在德黑兰上学和工作的哈尔滨小伙David如期来机场接我们。今时今日,伊朗的封闭状态在任何层面上,其实都是相对的,仅中国而言,在此工作,学习和旅行的人就远比我想象的要多。David以前在英国念书,脑抽之后来到伊朗学习波斯语,现在的身份则是德黑兰大白鲸青旅的老板,我们作为旅馆开业第一天的第一位客人,得到了特殊的接机服务。出机场之前,David带我们去机场二楼兑换当地货币,伊朗货币体系比较复杂,复杂在通货膨胀之下,货币面额不断增大,且波斯语数字与阿拉伯数字不同,有些时候市场里的标价只有波斯数字,所以,在来伊朗之前,认全10个波斯数字,与读几首哈菲兹的情诗,对于了解伊朗当地民生而言,同样重要。

伊朗货币叫做里亚尔(IRR),与美元汇率大概是1:,而事实上随着人民币的升值,人民币对里亚尔的汇率大概为,也就是1人民币值里亚尔,而在不远的过去,这个数值只有,从中也能够看出伊朗经济的衰退和货币贬值情况。我们用美元换出的几百万里亚尔,钱包完全无法容纳。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而最近伊朗黑市汇率已然跌到了一美元兑换里亚尔的水平...这是个什么概念呢,一大杯不加任何水,完全由人力压榨的石榴汁在德黑兰价格是0里亚尔,合大概8元人民币的样子,一只烤鸡15万里亚尔,事实上,大多数普通伊朗人,是很难每天消费这些食物的。一壶茶大概里亚尔,馕很便宜,基本是吃什么都送一篮子馕,而馕也是所有人的主要食物。

(鲜榨石榴汁,一定要试试的几种本地食品之一)

从机场到达市中心菲尔多西地区的40分钟车程,是我了解德黑兰第一手资讯的重要过程,司机是德黑兰本地人,而David基本上已经是半个本地人,会英语,波斯语和东北话。作为中东最大的城市(也是地球上几个最大的城市之一),德黑兰面积比北京还大。车窗外的高速公路和延伸至天边的灯火,似乎表明德黑兰与这个星球上大多数的城市文明无异,黑夜掩蔽了它的轮廓,却映射出低矮的天际线。

从79年霍梅尼领导的宗教革命算起,80年就开始了长达8年的两伊战争,89年霍梅尼去世成为一个转折点,哈梅内伊成为了新的精神领袖直至今日。在年伊核协议达成之前,伊朗经历着数十年的禁运,制裁与压制,石油无法变现,欧佩克和美国控制着石油价格(欧佩克和美国页岩油共同支配)政府在最高宗教领袖的影响下难有改革作为,宗教多党民主制于民主本身而言,形同虚设。人民改革的呼声渐高,国防武器装备日渐老旧,(70年代从美国进口的F14战斗机仍旧翱翔在波斯湾上空,伊朗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个装备雄猫战斗机的国家,包括美国在内)

(F14战斗机在70年代是逆天的存在,是世界上最早装备部队的第三代舰载战斗机。而巴列维王朝时期的伊朗,是F14雄猫战斗机的唯一海外客户,事实上,现在伊朗军队里服役的F5,休伊直升机,贝尔等机型都是在美国支持巴列维政权时期出售的,其亲美程度,可见一斑)

与以色列,沙特关系日益恶化,外部压力巨大,对叙利亚的政策遭到怀疑,发展缓慢,停滞不前。这些都是摆在伊朗面前的现实。现在德黑兰市区内留下的高级酒店、花园和王宫,其实大多还是79年之前礼萨汗.巴列维王朝时期的建筑。而与之对应的则是,伊朗仍旧是中东地区政局相对稳定的绝对大国,也是什叶派国家中无可争议的领袖。积极对抗着美国,沙特和以色列层出不穷的各种攻势,比如支持胡塞武装,在也门地区教育了沙特联军部队。支持叙利亚的阿拉维派(即怒塞里耶派,与伊朗十二伊玛目派同属穆斯林什叶派)总统阿萨德等,积极传达出地区大国和什叶派掌门人的姿态。

David的大白鲸青旅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的一个高级公寓。凌晨1点多,我站在德黑兰刚结束宵禁后不久的街头,夜风凉爽,与东南亚恍若隔世。身后跑过几个青年,在大街上高喊着波斯语的口号,我问David他们说什么,David告诉我,是‘革命’...就在十几天前,有人在德黑兰持枪扫射伊玛目霍梅尼的陵墓,然后被伊斯兰卫队当街击毙...司机礼貌的告别将我拉回现实,他开着上个世纪的轿车消失在了街角。

年1月17日,在德黑兰的第一天,空气晴好,风吹散了雾霾,所以能够一眼看到远处的厄尔布尔士山脉。德黑兰因为人口众多,交通拥堵,汽车尾气是空气污染的主要原因。(我认为是大多数汽车比较老旧,化油器车型尾气排放本身就比较夸张,加上伊朗国内汽油价格便宜,但油品质量堪忧,汽车保有量却还是蛮大的,空气污染似乎顺理成章)

大白鲸的院子里种着无花果,站在阳台上就能触碰到去年的果实。感官上在市中心的闹市里建立了一方安静的庇护所。

这里用中文标识出一切波斯语里关于旅行的未解谜团和答案。暖炉开的很大(天然气出奇的便宜)房间温暖舒适,每个房间都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厨房里还有国产泡面和老干妈。对于中国人而言,这里确实称得上是德黑兰唯一的家。

德黑兰这座城市本身貌似粗鄙不堪,建筑老旧,公寓和店铺像是70年代的欧洲郊区。

特别是与波斯历史上那些显赫的文明遗迹和雕花的传统城市相比,德黑兰既不现代,也并非古典。历史只有短短的多年(明代时,德黑兰才成为恺加王朝的首都而迎来第一次人口增长,在此之前,只能称为村庄)但这里无疑是整个国家最世俗开放的一部分,所有关于现代伊朗的思想、文化、言论与事件都集聚在这里,汇成了伊朗黑色面纱之下的绚丽色彩并不时显露。

这里不是观赏雄伟清真寺的最佳地点,也不是触摸波斯文明的窗口,但最好的博物馆都建在这里,想要了解伊朗和伊朗人,这些博物馆不容错过。

早晨吃完馕、茶和酸奶组合成的早餐,王雯穿戴起头巾,小心的包住头发,来之前我一直吓唬她,说伊朗有种职业叫宗教警察(moralitypolice),不管杀人放火,只管宗教事务,这其中最常见的日常就是检查伊朗的妇女们的头巾。

西方观点看来,这块头巾似乎已经是伊朗人权和女权状况的晴雨表,但客观上说,伊朗其实只要求女性用头巾包住头发,也可以漏出部分来,服饰上的限制要宽松许多(特别是在德黑兰这些大城市),但是对岸的沙特阿拉伯在这一问题上的表现则是,妇女出门需要穿戴全套黑色Hijab,而且只露出俩只眼睛。要论原教旨主义泛滥和宗教的桎梏,沙特这些逊尼派国家恐怕才是源头。(封锁之下,伊朗的IT精英们创立了自己的APP商店和完整的软件生态圈,比如这款可以实时查看宗教警察位置并实施躲避的程序,客观上反映了伊朗年轻人渴望生活自由的诉求)最近国内很多媒体转发了一些70年代巴列维时期伊朗女性的生活照,时尚程度可以说直追巴黎(70年代的德黑兰,人送外号小巴黎)并追认那个时代相比现在伊朗的独裁和封闭,无疑是一个自由美好的时代,一语盖棺定论。这其实也是媒体在伊朗问题上误读的一部分,如若将‘伊朗’换成’阿富汗’,这个伪命题仍然成立。

伊朗前国王礼萨.巴列维和阿富汗前总统哈菲佐拉.阿明都是在70年代冷战的大背景下上台的年轻一代统治者,接受了西方教育,崇尚着西方生活方式,同时也在打压国内宗教保守势力。二者都是在美苏博弈的关键时间、关键地缘中倒向了美国,接受美国武器和军事顾问的辅佐,且都自带独裁光环...(巴列维生活在德黑兰期间,午餐是用当时最先进的超音速客机‘’协和‘’号从法国空运而来,而同时期伊朗贫困人口却食不果腹)

70年代,阿富汗女性也如伊朗女性一样,走上街头,穿短裙丝袜,接受西方审美。但这显然不是这些国家社会生活的全貌,事实上,当时穿戴时尚的女性,大多数仍旧是利益集团的一部分,和今天住在德黑兰北边别墅区的权贵是同一阶层,时代变了,本质并没有改变。俩个国家的亲西方政权都在79年发生了重大变故,比如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杀死了阿明,阿富汗战争爆发。又比如79年随着巴列维的出逃,爆发了伊斯兰革命,使保守宗教势力再无敌人,独揽大权到今日。

走在德黑兰的街头,市井生活画卷比任何新闻都要来的真实。面对着艰难的生计,人们都在努力的生活。喧嚣和混乱是这里的常态。车流滚滚,人声鼎沸,但不同于印度的肮脏,德黑兰只是繁忙而已。毕竟这里聚集着伊朗十分之一以上的人口。

同时每个人也都在向你投以好奇友好的目光,更多的人则会主动上前向你问候‘’撒俩目‘’,(Salam,穆斯林问候语)。从一开始羞怯并充满戒备的走上街头,到喜欢上伊朗与德黑兰,其实只用了5分钟。

对传统观念的迅速转变,大概来源于伊朗人表里不一的外放性格,这并不只是一种压抑的热情,而是善意的自然释放,同时这也并非是某种粗鲁的对外国人的猎奇,而是民族与文化自豪感之下国民心态的自信。

即便女性碍于宗教观念,也会对你微笑,这远比在沙特和阿联酋看到罩着全身黑袍的女性,只露出俩只眼睛盯着你,感觉要舒服的多。司机忙着在车流中穿插,与交警智斗,即使如此,也不忘对你招招手。我和女友手足无措的应付着纷至沓来的问候和微笑,以至于口干舌燥,逃进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厅。

高颜值小哥是女生前来伊朗旅游的特别福利。得益于波斯人立体的脸庞和高挑的身材,伊朗年轻男女都有着邪魅羞涩的微笑和良好的礼仪。总体来说,受宗教和良好的基础教育所赐(念古兰经和其他宗教活动需要识字作为基础,这在某种意义上降低了文盲率),普通伊朗年轻人除了英语比较差之外,是非常好打交道的。而即使不会英语,热心的伊朗人也会主动找到翻译,解决你所遇到的问题。

在我的计划中,德黑兰并无一定要去的景点,除了各博物馆和街头革命的盛景之外,一定要去看的地方只有前美国驻伊朗大使馆。年本.阿佛莱克的自导自演的电影《逃离德黑兰》上映并获得了85届奥斯卡最佳影片奖,很多人对伊朗的了解,就来自于这部电影。

伊朗当局也在去年开放了原大使馆所在地作为一个特殊景点,解密了当时一些细节,甚至展出着美国人当时没来得及销毁的文件和碎纸机里的档案。如果在来伊朗前,恶补过几遍逃离德黑兰,你会发现,电影中的场景和隐没在街区里的真实大使馆原址有很多不同,没有邪恶神秘的气息,没有海军陆战队,没有很多游人,甚至没有明显地标。

所以,这里除了是世界著名的反美精神堡垒之外,在伊朗人老人眼里,恐怕也是一段难以描述的历史或难以名状的情绪。

79年革命成功之后,伊玛目宗教保守势力的铁拳迅速将世俗力量和精英阶层的声音排除。宗教势力成为政治主流,以封闭和对抗的面貌呈献给世人现在的模样,至于这是否是当时参与运动,摇旗呐喊的伊朗人民真正想要的结局,恐怕谁也说不上来。

德黑兰另一个值得一去的地方,就是两伊战争纪念馆(全称IslamicRevolutionandHolyDefenseMuseum伊斯兰解放及神圣自卫博物馆)。

他远离了德黑兰市中心的喧嚣和尾气,在一处高地上开辟出由小型清真寺和若干大型建筑以及美丽景观所组成的建筑群,给烈士们和那场惨烈战争本身以体面的方式去面对世人。

在这里,我穿着瑞典的迷彩裤和伊斯兰卫队的士兵合了影,而王雯则被一群身穿黑袍的女学生(黑袍大概是一种校服,但不是全身罩袍)围住,热情的被要求照相留念。

当然,被要求合影这件事,将全程出现在伊朗旅途的每个地方。从小萝莉到大叔大婶,似乎每个人都想和一个中国人拍张照片。随后你就能在他们的instagram(是的,似乎每个有智能手机的伊朗人都有ins和VPN,所以封闭是相对的)里看到这张照片和一堆波斯文,而且他们笑得都很灿烂。

这座博物馆以不高的成本很好的教育了我们一座博物馆本应该是什么样子。不仅各种展品详实丰富,展示手段也是多种多样,模型,蜡像,笔记,照片,重建的街道,切开的地雷,声光电音效等等,比起国内太多博物馆的曲高和寡,不接地气,这里很好的承担了伊朗人民的科普教育功能。

很多孩子在这里安静的看完每个场景和展品,和在门外时的活泼判若俩人。看完后连我都觉得俩伊战争中的伊朗无疑是正义的一方(事实也确实是伊拉克入侵,伊朗自卫还击)。

如果说起德黑兰的地标性建筑和天际线的塑造者,那么无疑是自由纪念塔(TowerofFreedom),也被称为AzadiTower。

从伊朗购买的明信片和冰箱贴,大约有一半都绘有这座塔各个角度的雄伟照片。在某种意义上,这座塔就是德黑兰甚至伊朗本身符号化的象征。很不幸,这座塔是是巴列维国王为庆祝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建国2年而于年建造的,其本意与现今的伊斯兰政权背道而驰。巴列维王朝的颠覆者恐怕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将其作为当代伊朗宗教革命胜利的象征而对外展示。

这座塔无疑见证了当代伊朗每一次的重大事件,包括伊斯兰革命和无数的反美集会。

这座建筑如果说有哪一点令人难忘的话,那么无疑是它德黑兰大裤衩的诨名(对应的自然是北京大裤衩)和2块产自伊斯法罕的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壮观美感。(本意象征着波斯帝国建国2年)

拜德黑兰巨大的城区面积所赐,所以请不要妄图用走着的方式穿越南北城区,我们居住的菲尔多西地区是德黑兰的老城,最世俗和传统的风景也在这里,北区则相对富裕和整齐,不过也少了烟火的气息。游历德黑兰最快捷的方式一定是地铁。

上文中提到的几个地方都可以通过地铁一二号线方便的换乘与到达。而地铁本身也是得黑兰日常生活中最有意思的景象。因为你不仅得认识波斯文书写的站名,还得分清男女所在不同的车厢。

这对于游客而言,确实是一种挑战。我和王雯坐地铁时,总是被隔着一道上了锁的玻璃小门,而当地群众也总是善意的看着你和伴侣分开而幸灾乐祸的微笑,大概是对自己生活的某种自嘲。

王雯在隔壁车厢总是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有人会让她抱抱像布娃娃那么可爱的小孩,也有大妈会腾出座位希望她坐在自己身旁。我在男性车厢里会摘掉耳机,因为不断会有人有意无意的凑到你身边聊几句,最常见的送命题如下:伊朗呼呗?意思是伊朗怎么样?好不好,这道题的难答之处就在于接下来的问题肯定是秦呼呗?意思是中国好么?必杀技则是:伊朗好还是中国好?在回答之前,请务必斟酌合理的答案。

在德黑兰坐地铁,有时就像是逛大巴扎那么有意思,因为每一站都会上来一些穿着破旧但衣着干净的小贩,可能是一个两伊战争中受伤的残疾中年大叔,也可能是一个快乐帅气的小伙子,最常见的则是中年妇女。现今,伊朗失业率屡创新高,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从事着与自身受教育程度完全不相符的工作,艰难度日。这些在地铁车厢里贩卖廉价商品的小贩总是用乐观的心态让你觉得伊朗的人民真好。即使如此,我也从未在伊朗的地铁里和街道上见到任何乞讨的人。外国人总是受到礼遇和优待,这和印度遇到的优待完全不同,这里的人对客人的热情以及邀请并不是客套,而是身为主人的待客传统使然。印度对外国人的礼遇,则在很大程度上来自社会阶级的不平等和种姓制度的惯性。相比而言,中国人受欢迎的程度,则因为和伊朗良好的关系而尤为突出。(中国和中东国家没有关系不好的,不分逊尼和什叶)

正如前文我所说,徜徉在德黑兰冬日阳光下的本意应该是见证一个传说中的伊朗和真实的伊朗碰撞后所产生的强烈心理与视觉冲击,这对于我而言,无异于一次剧烈的颅内高潮。而此前存在于不同位面上的德黑兰在此时终于得以统一。那些事实浮出水面,假象与隔阂渐渐的融化消解,这个解谜和意识形态自我构建的过程无疑是很享受的。作为一个整日游荡在德黑兰街头的中国人,我不会推荐任何景点和节目,德黑兰真正的意义就在市井街头。比如一座传统的咖啡馆,深入街巷的大巴扎、只在周末出现的旧货市场、街头愁容满面的路人,善良的出租车司机还有逐渐挣脱束缚的年轻一代,他们都是德黑兰最好的风景。

当你走在德黑兰街头,手里拿着一杯放了藏红花糖块的红茶,远处一位穿着黑袍的女性匆匆走过写着DownwithUSA的反美标语时,那种巨大时代反差感和历史代入感震撼着你,谜题也不再折磨你。这时再重新看待伊朗这个国家,看待德黑兰这座复杂的首都,恐怕我们都会变得自省与客观起来。

年4月于兰州

后记:这是一篇关于伊朗与外高加索三国地区国家现状与旅行见闻的长篇中的第一部分,作为一个旅人,我尽量避免不客观的评价一个现象,而是尽可能的记录和讨论我所见到的最大限度的真实。我会按照伊朗各个城市-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格鲁吉亚的顺序完成这个长篇。谢谢阅读。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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