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伊斯兰世界之旅”（七）

文/肖川

离开贝鲁特出关时，我的朋友海波没去过以色列，所以比较快过了关。我因为护照上有约以边境的签章，又被叫到办公室，又复印了护照，才被放行。开放国家对人有更多的信任，是因为他们本身比较有判断力。从贝鲁特去德黑兰其实很近，可没有直飞的航班，需要从多哈转机，全程都是卡塔尔航空，大飞机，特别舒适，服务也很好。坐过几百上千次飞机，居然也有并不急着到达的体验。从贝鲁特到多哈的航班上，在我们的身边，有一群来自非州的妇女，看上去都有些营养不良。她们一定是去某个海湾国家工作，属于劳务输出。我很想知道她们哪个国家的，就首先给她们看我的护照，告诉她们我是中国人，然后说想看看她的护照。我只想看看她们的护照封面，知道她们是哪国人。肯定有人告诉过她们：护照是她们的命根子，不能让陌生人骗走。坐我旁边的两个妇女死死的捂着，就是不给我看。最后飞机停了后，有个显得成熟、机灵的姑娘给我看了：Ethlopia，埃塞俄比亚。判断力，自信心，信任感，安全感之间有很的相关。国家如此，个人亦如此。

飞机很快就要降落在德黑兰机场了。伊朗成为我到过的第50个国家，第10个伊斯兰国家。德黑兰是我到过的第个城市。最近从朋友圈得知，伊朗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反对专制的示威游行，我有些担心怕耽搁我们的行程。现在看来，不会有问题。前几天，针对美国要求世界各国不要从伊朗进口石油，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特别强调伊朗是友好国家。友好国家或敌对国家，其定义多少会因人而异。比如，持自由主义立场的知识分子，大概不会在内心将美、英、法、德等国定义为敌对国家。

两天多了，在德黑兰走街窜巷，坐公交，乘地铁，游景点，逛大巴扎，感觉都不错：遇到的所有的人，无论宾馆、饭店的服务员，还是大学的学生；也无论是无租车司机，还是街头小贩，都很热情与友善。城市建筑虽然显得古旧，却很整洁、干净。这里的人，不像巴基斯坦和埃及灰头土脸的，大多都很有气质。美女的比例，埃及不到5%，巴基斯坦有15%，黎巴嫩和德黑兰则有35%。这里所有的女性都带头巾，你无法从打扮上分辨出她是哪里人。不过，女性带着质地好、颜色正的头巾显得很优雅、高贵与妩媚。我们决定给我们的太太去最好的商店买两条最好的头巾。这里到处都可见到霍梅尼与哈梅内依的巨幅照片。这是我不欣赏的。

一到德黑兰，我就在朋友圈求教：“在机场，美元换伊朗币，可黑车司机可美元换，差了十八万，可都是一张的，不知可靠不？”真是万能的朋友圈。来过德黑兰的朋友就知道：这里没有假币，机场是政府的兑换价，与黑市交易差将近一倍：现在黑市(或者说民间)，美元可兑换，没错，八百四十万。那黑车司机只是利用游客信息的不对称来赚起差价。他愈是急切地想兑换，我们愈是警惕，猜想这背后定有蹊跷。因此，在这里给小费，一两万都拿不出手，得给个十万。这么大的数额，感觉消费起来很不方便。当然，这可能也有个习惯问题。

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一个机构，一个主义或一种宗教，凡是容不得质疑，听不得反对意见，都具有一定程度的邪恶性质。这一真理或这一人类文明的常识，在今天仍有待普及和强调。凡是不能容许反对派存在的任何人或事物，都具有凶残、血腥的极端特质，而不具有开放、温和、理性、包容的品格。一切都需要进化：宗教、主义、政党，都需要朝着宽容、温和、开放的方向努力。这是人类文明的方向。

没来伊朗之前，觉得伊朗是个古怪、封闭、另类、坚硬的国家。来了后，发现这里的人都很温和与友善，也很安全和便利，是不错的伊斯兰国家。在霍梅尼发动的伊斯兰革命以前，伊朗是文明世界中的一员。它与西方关系非常友好与密切。现在，政教合一。伊朗选择了这种与现代文明体制背道而驰的体制，当然有其复杂原因，但显然是不利于其发展与进步的。我希望看到一个开放的、世俗化的、文明、民主、自由的伊朗。这次伊斯兰世界之旅总共17天，最后一个晚上在德黑兰伊玛目霍梅尼国际机场乘坐南航第二天早上回到乌鲁木齐。巴基斯坦，埃及，黎巴嫩，伊朗，这四个国家，一个比一个好。伊朗人的友善和良好修养，颠覆了我对这个“邪恶轴心国家”的刻板印象。但不可否认，伊斯兰世界，整体上是一个不太安宁的世界，一个极端、狂热有余，理性、温和不足的世界。伊斯兰世界的思想家、教育家与政治家需要认真地反省这个世界所存在的问题。叙利亚与也门的内战，仍在继续。恐怖袭击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巴基斯坦还时有发生。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能去喀布尔、大马士革、巴格达和萨那看看，希望能够毫无恐惧地行走在这个伊斯兰世界的大街小巷，看到的不再是如临大敌、荷枪实弹的军警，而是鲜花与笑脸，能够像在德黑兰一样带给我很多的感动和温馨的回忆。我祈祷和平，并乐于在不同种族与信仰的人群中传播人类之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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